【名單之後】臺南代表性東洋畫家 – 生於臺灣的秋山春水

撰文|王子碩(聚珍臺灣總監)

秋山春水
入選 臺展 第 2(兩幅)、4、5、6、7、8、9、10 回;府展 第1回
特選 臺展 第8、9回
臺展賞 臺展 第8、9回
無鑑查 府展 第1回

秋山春水 《淡水》 國立臺灣美術館館藏,114.6 x 41.0 cm,膠彩畫
秋山春水 《仕女》 國立臺灣美術館館藏,123.0 x 42.3 cm,膠彩畫

出身臺南,而且在臺府展中入選次數最多的東洋畫畫家是誰?答案可能出乎你意料,是一位名為秋山春水的畫家。在他的臺府展生涯中,幾乎年年都有畫作入選,總計臺府展入選畫作有10幅,為出身臺南東洋畫畫家之冠。

這樣等級的畫家,生平資料卻十分有限。在1919年3月,報紙上的臺南地方近事欄,形容秋山春水為「隱藏在當地(臺南)唯一的青年畫家」,以辦展覽會的方式賣畫籌錢,請大家贊助他再次去東京拜師學藝。

〈秋山繪畫展覽會〉,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19年3月27日,日刊3版。

隔年1920年7月的報導中,秋山春水到底去東京跟誰拜師有了線索。報導中提到秋山春水目前在荒木十畝、鏑木清方兩位日本畫大師門下研究,為了文展的畫作主題,選擇回到臺南,並由有心支持的後援人士辦展幫他籌學費。

〈春水作品展覽會〉,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20年7月16日,日刊4版。

後秋山春水持續於嘉義、臺北舉辦畫展,1925年11月於臺北博物館(今臺北二二八公園臺灣博物館)的展覽中,報紙上有如下的評論:「秋山春水是個僅二十出頭的青年,光從他拜十畝氏為師這點看來,就可知他對寫生充滿熱情。他的強項是生在臺灣、住在臺灣,能夠充分理解臺灣的亞熱帶氣息,這點令人感到高興;美中不足的是,他比較不重視對於物體的掌握,可說是他的弱點。從整體用色方面和取自本島的題材如「河岸」、「古城跡」(描繪的人物飄著濃濃的內地人味,恐怕是因為沒有抓到表現特徵的方法),以寫生畫來說,是繼古城江觀氏之後的大作。….」,由報導也可推測,秋山應該是1905年左右於臺南出生的灣生。

〈秋山春水氏 個人展覽會〉,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25年11月22日,夕刊2版。

1928年秋山春水前往中國南方遊歷寫生,作畫持續精進,留下許多壯闊景色的畫作,同年以《太陽を射るもの》(射日)、《朝》兩幅作品入選第二回臺展。

秋山春水 《太陽を射るもの》(射日),第二回(1928)臺灣美術展覽會
秋山春水 《朝》,第二回(1928)臺灣美術展覽會

《太陽を射るもの》以壯闊的山水為背景,詮釋勇壯的臺灣原住民射箭雄姿,《朝》則以臺灣常見的牛車襯托枝幹與根姿態優雅的巨木,這些以臺灣印象為題,在秋山春水筆下以東洋畫詮釋,令人留下深刻印象。時事漫畫家國島水馬還特別在針對該期臺展的臺日漫畫專欄,以《朝》為藍本畫了一幅《白菜と茄子》漫畫,以小茄子來對比巨大白菜加以調侃:

國島水馬 《臺日漫畫 臺展號 第八卷 – 白菜と茄子》,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28年10月29日,日刊5版。

此後他充分發揮其「生在臺灣、住在臺灣」的特長,大量以臺灣風俗、原住民題材為主題作畫並頻繁入選。其顛峰之作:1934年第八回臺展的《谿間之春》、1935年第九回臺展的《出草》,均獲該屆特選及臺展賞。

秋山春水 《谿間之春》,第八回(1934)臺灣美術展覽會
秋山春水 《出草》,第九回(1935)臺灣美術展覽會

《出草》一圖以原住民背著刀具拉弓為視覺焦點,輔以同行者剽悍形貌,再以東洋畫手法呈現細緻山林面貌,十分吸引人。熱愛臺灣的名畫家立石鐵臣評論此畫認為人體素描掌握確實,在該屆展出作品中顯得很特別(註1)。但獲得肯定的秋山春水,隔年以原住民舞蹈為題材的《歡喜之夕》入選,卻招來畫家大高文濤認為人物千篇一律、構圖安排沒有美感之惡評(註2)。

秋山春水 《歡喜之夕》,第十回(1936)臺灣美術展覽會

從以上一系列報導中形塑的秋山春水,是一位出身臺南,積極進取學習的青年畫家。家境可能並不富裕,常需要辦畫展賣畫賺取學費,自力前往東京拜師學藝。他的努力得到肯定,辦展常獲得有力人士的支持。畫作大量以原住民作為題材,頻繁入選臺展。這樣年輕有為的青年,在1937年日中戰爭全面爆發後,迎來可能是人生最大的命運轉折—成為從軍畫家。

從軍畫家的命運轉折

前往中國戰地的秋山春水,以他細膩的筆法詮釋戰地風情,1938年陸續於臺灣日日新報刊載作品。

「行至江南戰線 從軍畫家秋山春水 北站激戰的殘跡」 上海北站附近到四川路一帶,以土囊臨時堆起的碉堡,或是利用民家的入口築成的碉堡,每幾戶就有一座。砲彈或機關槍的彈痕,就像是電影裡那樣慘烈的市街戰殘跡處處可見。」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38年5月10日,日刊10版。

之後於府展第一回以無鑑查發表戰地作品《大陸と兵隊》。畫中描寫軍人在戰場上的情境,軍犬與卡車旁稍作休息的士兵們。如此軍事情境以東洋畫來呈現,形成奇特的視覺風格。令人好奇的是,在此之後秋山春水猶如人間蒸發,幾乎年年入選的他,就此消失在府展行列中,之後也不再有其他消息。這位臺南代表性的東洋畫家,許多待解的謎還有待更多史料來發掘。